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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旭 | 西南旅行诗文之三:成都梦圆

时光捡漏 您生活的笔记本 时光捡漏 2021-07-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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蒹葭


当孩子的时候,就听大人们常说“少不入川,老不越边。”我问父亲:越边是做啥?父亲看了我半天才说:边就是边界,越边就是越过边界,到外国去。我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人就不能入川,老年人就不能越边。我不敢问父亲这些,他太严厉,我怕挨骂。于是,我问一个性格随和的叔叔。他虽然已经不能称为少年,其实也就三十岁左右。他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少不入川,却给我解释“老不越边”,说:“人老了就不能到很远的地方去,弄不好就回不来了。”我问他:“是不是少年入川,也就回不来了?”他笑而不答。从那时起,四川在我心中就有了一种神秘感。后来又读了杜甫的《春夜喜雨》诗,知道了“花重锦官城”说的就是成都,成都也建有杜甫草堂,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。

七十年代,我两次下川。那时我虽然不能说是少年,但也就二十多岁。我留意少年为什么不能入川,却没有找出明确的答案。四川那时的生活和我们这里差不了多少,很苦。两地生活习惯不同,吃的东西也有着明显的区别。令我感动的是四川女人,一是惊艳于她们的柔弱和漂亮,再就是她们的吃苦耐劳。那次我因公事去四川绵阳,在星期天和下班以后,我就没有了事情可做。闲暇时除过逛书店,就是到城镇周围的乡下去,看水手们在嘉陵江里放排、撑船。有一次,我坐的江边看那窄窄的小船箭一样在江中穿行,身后的地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。我回过头,见这里正在犁地,一个中年妇女身后背着个竹篓,胸前也挂着个竹篓,竹篓里睡着个孩子,正跟着犁拾荒。我走了过去,想看看她拾的是什么东西。还没到跟前,那女人看出了我是外地人,捡起一个东西冲我说:“擦一擦,吃,可甜啦。”我接过来,却不敢吃,问她:“这是啥子?”“地瓜。”她笑了,因为我不认识地瓜而笑了。我说你干活怎么背着孩子?吆犁的男人接过话说:“不带咋整?都这样。”于是,我慢慢地退回江边,洗净了地瓜,却始终没有吃,直接带回了旅社。

那时的绵阳正在搬迁新城,新城区和老城区还有一段距离。我住在新城区,而集市还在老城区。为了看四川人赶街,我起了个大早,在太阳出山前就赶到了集市上。四川人的居住习惯和关中平原大相径庭。关中是“聚族而居”,“墙相连,房相接”,形成一个个整齐有序的村落;四川是沿山而居,房前屋后只有一丛丛的竹子,没有左邻右舍。我站在集市上向远处看去,那山后的竹林边,冷不丁就转出一个挑着担子的美女来。她们都是裤腿卷到膝盖上,有的穿着鞋子,有的还打着赤脚。我问身边一个身材瘦弱的姑娘,你这一担菜有多少?她告诉我:“白菜,装不多,八十多斤。平时要挑一百多斤。”我问她到街上有好远?她说:“不远,八九里路。”看见我感叹,旁边的姑娘笑着说:“她挑不动。我要挑一百二十斤。”于是,我在回到家里之后,告诉妻子和妹妹,你们生在关中平原是前世积来的福。

那次在四川呆了近三个月,一直打算到成都看一看杜甫草堂。正当我准备去成都的时候,收到家里打来的五个字的电报:“父病重速回”。我在出差前就已经知道父亲有病,这些天一直掂记着。到四川安置好住处,就给家里去了信,把我在四川的落脚之处告诉了家里。现在电报来了,我的心已经飞回家乡,去成都看杜甫草堂只有等以后再说了。

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,竟然等过了将近半个世纪。人的一生本来就有许多不确定性,正如苏轼所说: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人的一生并不是事事都能按自己的安排行事,往往被偶然拖着走。我这一生基本都是被偶然左右着。七八年前去了一次四川,在眉山呆了三四天,却没去成都。我以为命里注定,成都要和我擦肩而过了。

这一次去成都,却是在我的计划之外。可到了成都,我却失去了去看杜甫草堂的兴趣。成都和其它城市比,虽然有着许多不同,比如说发达的地铁,地面上较为开阔的街道等,但那建筑,还是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,没有和别的城市不同的东西。最近这几十年来,我的同胞们都学会了融合和统一,人的口音融合统一了,衣着融合统一了,建筑风格融合统一了,吃的饭菜也融合统一了,等等。于是,你到过一个地方,就可以想像出另一个地方的模样。你逛过一处名胜,就可以想象出其它名胜的模样。古迹年久失修,一经修缮,也就没有了独特之处。处处开发风景区,独特的风景一经开发也就融合统一了。没有了特色,不再别致,还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等?于是,我睡在成都的五星级酒店里,闭着眼睛想像了一番杜甫草堂的新容颜,就算是逛过了。只是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,没有给诗圣请安,算是大不敬吧。想来诗圣住在新居里,每天观者如堵,根本就不会在乎我这个无名鼠辈对他是否恭敬了。于是,心中也就释然。

视觉疲劳带来了身心疲劳,加上老天又下着小雨,我本不打算在雨中出游。可同行的书法家张崇范老师邀我同去游览成都宽窄巷。张老师当年是大领导,出任过中国海洋出版社的社长,从书记职位上退了下来。我们一路很投缘,他邀我去,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。

成都对外宣传说宽窄巷子是明清老街,这显然不实在。从清朝以降,宽窄巷子已经经过了多次翻修,每次翻修都加进一点新的元素。你加我加,加来加去,古巷子也就不古了。现在见到的宽窄巷,也就是保留了八十年代初期的风貌。不过,就是这种不洋不土的街巷,现在也已经不多见了。走在这样的巷子里,周围没有了高楼大厦的压迫,没有了汽车喇叭的催促,还是有一种久违了的安宁祥和。

在成都这样的慢城里,撑着饭店提供的雨伞,走在细雨朦胧的宽窄巷,看着身边款款走过的轻柔曼妙的倩女,看着那不为遮雨而撑的小花伞,我不由想起了戴望舒的《雨巷》:“我希望逢着/一个丁香一样的/结着愁怨的姑娘/”可惜景是人非,逢着的姑娘倒是不少,遗憾的是这些美女们个个衣着鲜丽,身姿婀娜,谈笑自如,伞盖相敲,怎么着也找不到那种丁香一样的意境。再向街巷两边看去,那些充满着西洋气味的店铺招牌,那些与明清时代八杆子打不着的商品,还有那写着洋文招牌的西餐店,都让人大倒胃口,只能喟叹人间换了。

张老师到底是文化人,他在一处不起眼的矮檐下,发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小摊子。他告诉我,这是掏耳朵的摊子,是成都一绝,别处没有。可那天下着雨,巷子里的人并不多,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掏耳师傅还在收拾摊子,准备开张。张老师要等,我却等不及,就拉着他走了。他一路上给我描述掏耳朵的享受,说掏耳师每掏一下,就会发出“铮”的一声响。那响声悦耳极了,让你的神经为之一振,立刻头脑清楚。这声音你在其他地方永远是听不到的。我被他说动了心,却又不愿走回头路。我对他说,你还是把遗憾保留下来吧。有了遗憾,你才有再到成都的动力。其实,这句话我也是说给我自己的。

后来我查了一下,成都人掏耳朵要用十几种工具,那发出声响的东西叫“振子”,也就是只有掏耳师的工具包里才有。看来,我也为自己留下了一丝新的遗憾。

附词一阙:

成都宽窄巷

浪淘沙令 词林正韵

细雨透衣寒,

小巷窄宽。

旗袍女子柳腰旋。

岂管身旁檐雨溅,

婀娜蹒跚。


忽忆雨巷篇,

油伞团团。

时光老了旧庠倌,

惆怅谁歌丁香怨,

换了人间。









作者简介   


陕西凤翔县人,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,陕西省民俗学会理事,凤翔县作协主席。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,著有《风流街》、《下乡纪事》等小说作品,《二娃审案》等戏剧作品,《凤翔民俗》(上下卷)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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